
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我,心中一直都有挖薺菜的情節(jié)。每年春回大地,萬物復蘇時,地里的薺菜也蘇醒了,我的挖薺菜情節(jié)也隨之復活。每年這時,只要能抽出時間,我就會挎起籃子,拎著鏟子,帶上孩子,欣然邁出家門,迎著溫暖的春風,奔向田野,認認真真地挖一次薺菜。
上個周末,我就有幸逮著這樣的空閑,提籃拎鏟,拖家?guī)Э?,來到田野。現(xiàn)如今,隨著城市的拓展,土地的轉型,高樓大廈、工廠車間、果園、菜園、景觀花卉園林等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因此,能供我們挖薺菜的麥田真是屈指可數(shù)。我們跑了好遠的路,就在興趣快要消失殆盡時,終于看到了一片綠油油的麥地,興奮地奔過去,提著籃子漫步在這片綠寶蔥翠的錦緞間,尋覓了良久,仍是不見薺菜蹤影,孩子們已失去了興趣,在旁邊打鬧嬉戲起來,對于他們來說,出來挖薺菜是一種放風,是遠離作業(yè)的題山卷海,偷得半日輕松的一次難得的機會。而我卻不灰心,低著頭,彎著腰,在細細尋覓。突然,一株還沒我掌心大的薺菜映入我的眼簾,干巴巴、可憐兮兮的躺在地畔的干土之上。盡管如此,也足以讓我喜出望外了。趕緊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鏟子沿著它的邊緣伸進土壤里,慢慢割斷它纖細的根系,然后將其捏起,輕輕吹去上面的塵埃,欣喜地放進籃子里。
這小小的收獲帶給我希望,再度燃起了我的興致和激情。我呼喊來孩子,教他們辨識薺菜的形狀與特點,然后我們四個人排成一排,一起興致勃勃地尋找起來。我比剛才更為細心、仔細。頭低的更下,腰彎的更深,還時不時用腳輕輕撥開綠汪汪的麥苗,于茂密翠綠之中尋找 “驚喜”。果不其然,在我剛撥開一堆麥苗的瞬間,幾片熟悉的葉子再次闖入我的視線。我激動地驚呼一聲,蹲下身子。我的呼聲引來了其他人的圍觀,在他們的注視下,我左手輕輕將掩埋它的麥苗緩緩撥開,右手一點點撥拉出它的根系,因為這棵薺菜長在麥苗之中,所以是不能用鏟子的。在我小心翼翼的提拔下,這棵帶著毛茸茸細根的薺菜就完全映入我們眼簾了。呵!這次的可不小呀!足足有整個手那么大,而且片片葉子都是水靈靈的,真乃是青翠欲滴。孩子們也興奮地圍觀著,呼喊著。我的成功也刺激著他們,他們也信心百倍地投入了戰(zhàn)斗。
這不,大家剛平息下來,就傳來了女兒的歡呼聲,“看、快看,我也找到了一個”。我們圍過去,可不是嗎,一株碩大水嫩的薺菜正在春風中輕輕地搖曳著它那略顯肥厚的葉子!看著女兒因興奮與激動而漲的紅撲撲的臉,我朝她肯定地點點頭。在得到我的確定后,她迫不及待的揮鏟挖出,唯恐一不留神或是稍有遲緩它就會悄然溜走。有了這些戰(zhàn)果的激勵,我們更加信心十足、更加仔細認真。不負我們所望,在接下來的尋覓中,驚喜不斷涌現(xiàn),或一株獨秀,或三兩成簇、或四五一片、或全部掩藏于麥苗深處、或半遮半掩、或完全裸露在麥畦地畔之間??粗鴿u漸滿起來的籃子,我們的愉悅之情也溢于言表 ?!盎丶椅医o你們包薺菜雞蛋餃子”,“太好了,太好了”,在歡快的說笑中,我們滿載而歸。
我的挖薺菜情節(jié)源于童年。在那個物度匱乏的年代,冬天,我們的主菜就是胡蘿卜,土豆、腌蘿卜、腌白菜等,沒有新鮮的綠色蔬菜。因此,每當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的日子來臨時,我們再也按捺不住,呼朋喚友,提上竹籠,奔向田野去挖那鮮鮮綠綠的野菜。那時候,麥地里的薺菜真多呀!不一會兒就是滿滿一籠?;氐郊?,媽媽給我們或做成菜饃澆上辣子水吃,或用開水焯一下涼拌著吃,或下在鍋里拌面條吃。不管那種吃法,我們都吃的津津有味,薺菜那略帶青草清香的苦澀味,甘卻不甜的汁水味,慰藉了我們長久缺乏維C的胃,讓人久久回味,難以忘懷。那時我們的生活,雖然物資匱乏不豐富,但總還是能夠吃的飽,穿的暖的,這些野菜之于我們,是一種調(diào)劑品,是一種補充品。
我的挖薺菜情節(jié)另一個緣由是初中時學的張潔《挖薺菜》這篇課文。在這篇課文里,我深深體會到了爺爺奶奶所給我講過的那種饑餓的感覺,體會到作者那個時代的人是把薺菜作為一種青黃不接時的主要的食物,是用來慰藉饑餓的胃的一種良品,從而也對司空見慣的薺菜產(chǎn)生了濃濃的好感。
而現(xiàn)在,隨著物資的極大豐富,各種各樣的蔬菜一年四季都有供應,各色的野菜也都有人工栽培的,薺菜之于我們,僅僅是許許多多選擇中的一個,可有可無。對于現(xiàn)在的人來說,挖薺菜更多是為了享受春天和煦的春風,溫暖的陽光,享受脫下厚重冬裝,穿上輕便春裝,走出戶外,親近自然,拋開雜念,放飛心情的一種體驗。
作家張潔那個充斥著饑餓的時代已是歷史,我的童年那個物資匱乏時代也漸行漸遠。再放眼現(xiàn)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市場商場,貨物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公園小區(qū),到處歌舞升平。高鐵地鐵滴滴,出行便捷順暢,付款掃碼,時髦新潮……我很喜歡野外挖薺菜時的自由放松,更喜歡享受便捷、豐富的現(xiàn)代生活。我很感激我們生活在一個好時代,生活在一個富強、和平的國度。